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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在您當初接連接了很多商業電影的時候,有很多人說您是急功近利只想賺錢了。”

  電視機里正在播放的是一檔在國內家喻戶曉的訪談節目,主持人語言溫文,卻總是能抓住一些踩著別人心理防線的問題。

  就像現在她所提到那些言論,在當時幾乎占據了網絡影評喉舌的主流,年少成名的女孩兒接連拿獎又頻頻受到大導演的青睞,卻在這個時候前前后后拍了多部的商業電影,毫無人們期待中的“藝術女神”形象,讓很多影迷都痛心疾首,認為她是成名太早,被娛樂圈這個花花世界迷了眼,忘了自己作為演員的本分。

  對電影行業了解頗深的主持人顯然是做了很多的功課,她面前的這個人經歷了多次的輿論風波,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她迅速站在了輿論上風向,憑借強硬的作風和直白的話語給自己塑造了一個耿直直接的年輕演員形象,唯有那個時候,她一直在國外,不回應,也不露面,任由外面吵得沸反盈天,也沒有做出任何的解釋。

  “很多人?”

  年輕的女人穿了一身亞麻色的衣褲,V型的領口上銀色的鏈子閃爍著光彩,與披垂的長發交相呼應。她的坐姿很放松,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嘴角一直帶著笑。

  現在,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從來沒見過你說的很多人。”

  主持人很明顯愣了一下。

  年輕女人接著說:“如果有很多人來跟我說他們認為我應該怎么去規劃自己的事業路線,我是很愿意去聽聽他們的想法的,可是事實上并沒有什么很多人……”

  “可是當時對你的這種事業發展的路線爭論幾次上了各個網絡平臺的熱點,如果沒有很多人去討論這個問題的話……”

  女人擺了擺手,纖細的手腕上幾個金銀相間的細鐲子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了幾下。

  “您今天穿了一件很漂亮的外套。”

  黑色的西裝外套剪彩得很是得體,為主持人增添了幾分知性的美。

  順著對方的話,主持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臉上不自覺就帶了被人夸贊后的愉悅笑容。

  “有幾個人在你背后說哎呀,她這件外套和她一點都不配。這種時候,您會認為他們是在對您提出著裝建議么?”

  當然不會,這種人……只會被套上一連串不光彩的稱呼。

  “那現在我面對面,很認真地跟您說,我覺得你這件西裝外套也可以搭配一下衣領有裝飾的更柔美一些的襯衣,您覺得我是在對您提出著裝建議么?”

  女主持人點了點頭。

  “對我來說,第二種人的意見,才是意見。”

  如果別人在別處的肆意評價都能影響到她,那么今時今日的她也不會成為這樣的她了。

  “我不在乎別人的評價,因為別人評價的永遠是已經發生不可更改的事情,我要做的是個永遠往前走的人,沒有時間總是回頭去看。”

  “失敗?當然有,在決定拍無戰之城之前,我試鏡了一部電影,進組一個禮拜之后,角色被換掉了,因為編劇不喜歡我,還有去年拍完無戰之城之后本想立刻進組一位韓國導演的電影,結果因為我的狀態沒有調整好,也是被臨時換掉了……這些與其說是失敗,不如說是遺憾吧,可惜沒有拍到當時心儀的電影,不過好電影那么多,我只能努力用更多的好作品來彌補遺憾了。”

  “話劇是在籌備,本子已經很成熟了,是跟國外的一個話劇團合作的,也算是一種嘗試吧。我是個演員,什么都想演,什么都想試。”

  “商業電影當然也有好電影,任何類型的電影好或者不好都是靠質量說話的。”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她的臉上只有微笑,卻完全不會讓人覺得厭煩,這個世界上,有人笑得像雨,能讓干涸的心田迅速濕潤,有人笑得像海,讓人頓覺視野廣闊,內心無所拘束。

  也有人的笑會讓人想起一場春風,十里、二十里、三十里,暖暖春意越過冷山冰河,綠了柳葉,紅了桃花……這風撲面而來,也不及那笑容,能讓人心頭的鎖瞬間笑容,只想微笑看著她,微笑想著她,踩過桃紅柳綠、山山水水走向她,擁抱她。

  就像電視機前,這個年輕的男人此時做的那樣。

  異國西海岸的天空正是深夜,山海間璀璨的燈光像是童年記憶中的燦爛銀河,像是很多年前那個寂寞的夜晚,不過那時,這個男人擁抱的是冷冷的墓碑,現在擁抱的,是遙遠的虛影。

  在這個國度,人們叫他Lenny,他還有個中文名字,叫溫潞寧。

  Lenny的意思是勇敢的,溫潞寧在擁有這個名字之后,才越發地意識到,自己是個懦夫。

  重逢,發生在兩年多前,正在大學里學習導演專業的溫潞寧被他的老師找到,希望能通過他聯系到池遲。

  隨著七惡棍和毒蛇的票房大熱,池遲這張東方面孔真正走上了全球的舞臺,人們認可她是個才華橫溢的演員,而不僅僅是一個簡陋的符號,或者一個討好外國市場的裝飾品。

  Lenny曾經和池遲合作過的事情,有心人是都知道的,比如他的老師。

  老師有一位得意門生,在看了池遲的表演之后如癡如醉,通過各種途徑希望能得到與她合作的機會。

  仿佛終于有了一個借口或者理由,溫潞寧給自己記憶中的那個郵箱,發去了電影的劇本梗概,還附贈了他現在的電話號碼。

  在郵件的開頭,他用了足足十分鐘的時間,才打上了“我是溫潞寧”五個字,反反復復地刪掉又打上,像是自己的心上有一塊發臭的遮羞布,他揭開了覺得痛,蓋上了又覺得不甘心。

  郵件發出去了,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空了一塊兒。

  兩天后,他收到了回復。

  四天后,他和自己那位叫祖海爾的師兄一起在一家咖啡廳等到了池遲。

  年輕的,穿著白色運動套裝的女孩兒扎著馬尾辮,溫潞寧看見她轉身關上車門,發尾劃出的弧度宛若一道時光之門,讓他瞬間想起了當年第一次看見這個女孩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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