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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如炙,灼燒著萬物。

空氣中處處彌漫著雄黃的氣味兒,平陽侯府的后院中,傳來凄厲的嘶吼聲:“陸元昌,煜兒他是你的親兒子,你昏了頭了,竟然聽信這個道士妖言惑眾!住手,你們快住手......”

謝德音聲嘶力竭,被兩個壯碩的嬤嬤牢牢的擰著,不能上前一步,耳邊是五歲的兒子不停的呼喊:“娘親救我...娘親,有大蛇......我不是妖孽......救我......”

孔武有力的護院單只手便將那個五歲的孩子丟進了棺木中,小小的他,如何能爬的出來!

“蓋棺,釘死!”陸元昌負手而立,目光冰冷無情,絲毫沒有理會棺木中年幼兒子的哭求。

棺木被蓋上那一刻,謝德音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了桎梏,沖了過去,將蓋棺的家丁們推開,緊緊抱住了早已嚇得渾身顫抖的兒子。

“陸元昌,你瘋了!他是我們的兒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是他——”謝德音顫著手指著站在陸元昌身邊的道士,目眥欲裂的怒罵:“是他心懷叵測,謀害侯府世子!”

謝德音余光中看到站在陸元昌另一側的女人,貴妾周華月!

“還有她!是她!一定是她指使這個妖道謀害我兒子,好讓她的兒子做世子!”

周華月眼底是輕蔑的笑意,轉頭看向陸元昌時,卻是萬分無助悲傷的神情。

“姐姐怎么可以這樣污蔑我?道長是萬人信奉的老神仙,便是太后也十分推崇,咱們陸府家宅不寧,時運不順,老侯爺突然離世,定然是邪祟作怪。妹妹是仗著太后的幾分薄面才請得動老神仙出山。老神仙說妖孽托生在陸府的小輩兒中,妹妹雖然也擔心我所生的澤兒,但是為了陸家,也配合老神仙了,只不過老神仙算出來的妖孽是小世子,雖然我也心疼小世子年幼,可是妖孽托生,為了陸家這一大家族,留不得呀!姐姐怎么能怪到我的頭上?”

周華月說的聲淚俱下,神色悲憫的看著謝德音懷里的孩子,卻也難掩她眼底將要得逞的快意。

謝德音知道這個道士出入宮廷,深得太后的信任,她的任何言語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

無助與絕望在心底迅速的蔓延開來,她抱著兒子,跌跌撞撞來到陸元昌跟前,顫著聲音小心翼翼的對著懷里的孩子說著:“煜兒,快告訴爹爹,你不是妖孽,快求求爹爹......”

“爹爹...爹爹...你真的不要煜兒了嗎?”軟糯的聲音帶著哽咽,淚珠撲簌而落,“娘親教我背了很多書,娘親說,等著爹爹來時,便可以背給爹爹聽,爹爹定然會歡喜,可是爹爹總不來......爹爹不要不喜歡煜兒,煜兒很乖,以后會更乖,爹爹,煜兒怕蛇,不要把煜兒丟進去......”

陸元昌垂眸,望向了謝德音懷里的孩子,只見他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一雙濕漉漉湛黑的眸子里,盛著恐懼的懵懂,和懇求的儒慕。

謝德音殷殷的望著陸元昌,滿目祈求與渴望,祈求他能顧惜她們母子,渴望他能看在父子情分上,取消這樣荒唐的做法。

可是,陸元昌狠狠的甩手,將衣袖從陸煜的手中抽出,謝德音腳下踉蹌,摔倒在地。

“把夫人拉開,把這個孽障釘入棺木!”

謝德音緊緊的護住懷里的孩子,不敢置信的看著陸元昌,步步后退。

護院和嬤嬤步步緊逼,試圖將小世子從謝德音懷里抱走。

孩子驚恐的哭聲與渾身顫抖的驚懼,足以逼瘋一個母親,謝德音如同一頭護崽的母獸一般,撕咬著過來搶孩子的護院和嬤嬤。

“滾開...滾......”.

她的珠釵散落在了地上,不知被誰揪下來一綹頭發,披頭散發,目眥欲裂,宛如瘋婦一般。

面對著這樣的謝德音,護院和嬤嬤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看向了陸元昌。

周華月站在陸元昌的身邊,給一旁的道士一個眼色,那道士了然,上前道:“無量天尊,侯爺,端午的午時是一年中陽氣最旺之時,即將午時,若是午時還收不了這妖孽,只怕貧道也無能為力了。”

陸元昌看著日頭漸盛,看著宛若瘋癲的謝德音,目光陰鷙。

“夫人得了瘋病,無需理會,若是誤了時辰,本侯讓你們跟著陪葬!”

同時周華月給那幾個嬤嬤使了個眼色,她們便再無顧忌。

有針錐入皮肉之中,謝德音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緊緊的抱著懷里的孩子。

她知道,她不能松手。

一旦松手,便再也無人能救他。

淚眼婆娑中,陸元昌的身影在眼底漸漸模糊。

無助。

年少時的愛慕,化作一把把利刃,直穿心底。

絕望。

悔恨仿佛毒藥,將她整顆心腐蝕,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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